天卓 · 列国志异

天卓中心群像,中篇。

天卓中心群像 || 列国志异 (序)

Summary:

类南北朝/五代十国AU,很难概括,往下看即知。

如果硬要概括那大概是:前朝rng,新朝fpx,高丽城主宋义进和他的ig,以及正在被命运的洪流推往一处的tes。

 

Note:

故事将以天卓为主线展开,涉及到四支队伍从S9至今的多段纠葛,角色之间存在难以定义的复杂关系。请确认自己可以接受这点,然后再开始阅读。

另外,在这个故事里,咖萨真的是匹狼。

 

(序)尹姬

 

京郊下着小雨。

 

雨珠脆生生地摔碎在青石砖上,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行人们的裤脚,原本这是京城的市坊中最热闹的一条街,可清明时节,沿街的商铺和市集都因这连绵的阴雨收了摊——只有一家的大门仍然开着。

 

花枝招展的鸨娘站在大门外招呼客人,说话时用团扇半遮着脸,雪白的脂粉让眼尾的皱纹愈发清晰,看着已不再年轻,绘了浓妆的眼却犹存风韵。

 

“这位官人,瞧着像是个生面孔。”

 

鸨娘咯咯笑着,伸手扯住一位公子素色的衣衫,“是想听曲儿还是解闷儿?这会子姑娘们都空着呢。”

 

来人滴水不漏地笑了笑,巧妙地将袖口从鸨娘手中扯了出来。

 

“我来找人。”那人道,“听说你们这儿有个高丽女人。”

 

高天亮收了油纸伞,微微抖落伞上的积水。

 

鸨娘忽闪的眼神在团扇后仔细打量着他,似乎想从外表上推断出他的喜好,他便也大大方方地任着她打量。

 

他看起来不常出入这烟花风月场,斗篷下的身影瘦削得有些过分,脊背却笔挺如青竹。鸨娘仔细端详了一番,这才发现他手中还抱着一卷画,看着很是风雅,像是某个名门望族家的小公子。

 

“官人……只是来见尹姬?”鸨娘试探着笑道,“尹姬她容貌身段都是极好,京城中能跳高丽舞的小姐可是罕有——官人果真品味不凡。”

 

高天亮仍旧只是礼貌地弯了弯唇角。

 

“烦请您帮我守好这扇门。”高天亮拉开木门,末了,又从袖中摸出一袋碎银,放进鸨娘的手中,“我与尹姬有话要说。“

 

鸨娘喜笑颜开应了声,掂了掂手中的钱袋,像是突然想起什么,遮着团扇“啊呀”了一声。

 

“官人不知,尹姬她不大通中原文字。”鸨娘为难道,“您看……”

 

高天亮抬手打断鸨娘,干脆地合上了木门。

 

男人的脚步声从门边传来,一身素色罗裙的女子仍旧盘腿坐在窗台边,似乎早就预料到有人会来,视线都不曾从茶盘上挪开半分。

 

“尹姑娘。”

 

高天亮慢条斯理地在她面前坐下,自己给自己斟满一杯清茶。

 

“我斗胆,想请姑娘赏一幅画。”

 

尹姬仍旧沉默不语,高天亮自顾自地解了怀中那卷画,修长的手指缓缓将它在桌上铺开——那是一幅工笔画像,画中的男子一身行装,留着凌厉的短发,看起来蓬勃有朝气。

 

高天亮神色从容,垂首吹散茶水上浅浅的浮沫。

 

那幅画落款于十年前的某个雨夜。他仍旧记得高振宁拜别师门的那天,窗外惊雷滚滚,高振宁一身行装站在檐下看落叶飞雨,于电闪雷鸣之中走向黑暗,背影仿佛一面夜色中迎风招展的战旗。

 

画师于那一夜最后一次画下高振宁的容貌,从此之后将那幅画挂进东阁的陈列室中,和古往今来无数从师们结业的青年才俊一样,高振宁义无反顾地走向暴雨,像一滴水融化在水中。

 

“你见过他吗?”

 

高天亮放下茶杯,轻声问。

 

 

 

鸨母站在门边守了许久,守到窗外夕阳西下,她已然有些昏昏欲睡时,木门突然“唰”地一声拉开,她原本低垂的头这才猛地一抬,这便看见高天亮拽着尹姬的手腕走来,动作看似温和,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,让她不由得心里一惊。

 

“官人,这是——”

 

高天亮似乎懒得再浪费多一秒时间,抬手便把一枚玉牌亮到她面前,上面明晃晃的“御赐”二字让她大脑一片空白,膝盖一软,扶着墙壁“扑通”一声便跪了下来。

 

“将军。”鸨母哭了一声,用力攥紧他的衣角,“尹姬是个苦命人,她只是个高丽逃荒来的,将军定是误会了什么,她断断不会是个什么反贼,她断断不会——”

 

“是您误会了。”高天亮强行压下心底的厌烦,伸手扶起梨花带雨的鸨母,“尹姬只是我的证人,两个月之后,我会将她完好无损地还给您。”

 

鸨母显然不全然相信他的话,却也只能抽抽噎噎地闭了嘴,目送着他带尹姬离开。从将军府来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青楼的门外,一直沉默不语的尹姬突然甩开高天亮的手,像只蝴蝶般转身扑进鸨母的怀中。

 

“谢谢。”尹姬操着一口生疏的中原话,一字一顿地说,“妈妈。”

 

高天亮已然翻身上马,偏过头来淡淡地看着尹姬,鸨母的泪流得愈发凶,却也只能亲眼看着她踏上马车,很快消失在街市尽头。

 

京郊的雨淅淅沥沥,绵绵地下了一整天,高天亮回到府邸的时候,雨丝已然沾湿了肩膀。

 

远远地便能看到,在路的尽头,有个身影正独自在风雨中提着一盏灯笼。寒气裹挟着细密的春雨,烛火在风中明明灭灭,那人一身风尘,披着一件单薄的亚麻斗篷,看见他驾着马车过来时,仍旧只是静静地站着,像是已经在此等待了很长时间。

 

“什么风把你吹了回来?”

 

高天亮翻身下马,雨珠顺着湿透的发梢淌在肩上,“你不会瞒着金泰相偷偷回来见我吧?可别恶心我。”

 

“你可真能抬举自己。”

 

刘青松立刻反唇相讥,嘴上虽不饶人,到底还是把手中的伞凑近了些,好遮住他湿透的肩膀,“听说你又在干些作死的事,他让我回来预备着给你擦屁股,这么说可满意了?”

 

高天亮并没有想到凤凰城的副城主会因此连夜赶回京都,也没再继续答话,只是转身走向马车,伸手掀开车厢上厚厚的布帘。首先映入刘青松眼帘的便是一双柔弱无骨的素手,那女子借着高天亮的搀扶款款踮地,再抬起头时,借着被阴雨淋湿的月光,现出一副冷清寡淡的眉眼。

 

原本正欲回怼的刘青松当即愣在了原地——并不是那高丽女子的容貌有多么漂亮或是惊艳,而是在月光照亮她眉眼的那一刻,有那么一瞬间,他的确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另一个人。

 

在那一刻,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似乎穿过记忆再次扑面而来,当年那个身影手执长剑,抬手划破长风,奇诡的高丽剑法在空中划出一轮满月——这世上只有一个高丽武士值得他这样铭记于心,剑在那人的手中仿佛有了心跳,成为了他苍白的,修长的双手的一种延伸。这世上很少有人见过姜承録的剑,曾有幸亲眼目睹过的,多半已长眠于黄泉之下。

 

“有些神似,是不是?”

 

高天亮似笑非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。

 

“我猜我的师哥,他大约也是这样觉得吧。”

 

“说到这里……”

 

“说到这里。”高天亮抬起头,打断了他。

 

“我也有几天没去见他了。”

 

极少有人知道,府邸最北边无人打理的荒地中,有一扇通往地下的暗门——高天亮熟稔地拉开铁闸门,看着下方通向深深黑暗的台阶,给身后的刘青松比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
 

刘青松白了他一眼,利落地跳了下去。

 

如今新朝初立,四面八方的都不太平,凤凰城一脉为主君立下赫赫战功,靠的不仅是文韬武略,更是发达如蛛网的情报系统——他早在月余前就凭此向凤凰城中递过消息,刘青松必然也知道这地牢中关着的是谁。

 

地底的潮气扑面而来,在楼梯上凝结成一层粘腻的水渍,刘青松跟着他缓步走下楼梯,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回廊,两侧石壁上挂着昏暗的油灯,两名卫兵严阵以待,守在回廊尽头的囚室门边,看见他前来时,微微行了个军礼。

 

高天亮从容比了个手势,示意两名卫兵自行退下。

 

“你不会是带我来看尸体的吧。”血腥味夹杂着潮气令人作呕,刘青松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,“别恶心我。”

 

话音刚落,黑暗中有什么挣动了一下,锁链哗啦作响,从栏杆的缝隙间看去,隐约可见光裸着上半身的男人跪在地上沙哑地喘气,呼吸声粗砺得不像是人声,却像是头受了伤的野兽。

 

“上次,我们比到哪儿了?”

 

高天亮蹲下来,凑近监门,悠悠地问。

 

“师哥。”

 

高天亮并没有什么折磨囚犯的特殊癖好,尽管这个场景让他看起来格外像个嗜杀的变态——刘青松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一条在房间里撒尿且屡教不改的狗。

 

事实上他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——折辱面前的男人并不能给他带来丝毫快感,但他的确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。

 

高振宁从小就是个硬骨头。

 

事到如今,哪怕只剩下最后一点力气也要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,他无端想起少年时跟随父亲进山围猎,垂死的野狼仍然会用尽最后的力气向他咆哮,直到断气的那一刻才会蜷缩在地上,露出柔软脆弱的腹部。

 

“还是老规矩。”

 

高天亮垂眸看着他,轻声道。

 

“赢过我,就放你走。“

 

他和高振宁其实在少年时代比试过很多次,最早的或许还能追溯到他刚入师门的时候。少年人总爱逞凶斗狠争个输赢,高振宁下手虽重,却也永远都是点到即止,多年以来,他不曾见过高振宁被逼到最后一刻的模样。

 

两名侍从一左一右地将高振宁押来校场,卸了他的脚镣。高振宁单手接过刘青松抛来的剑,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的湿发贴在脸上,看不清表情。

 

高天亮慢条斯理地拔剑,随手将剑鞘丢到一边。二人静静地站着,似乎都想借着阴暗潮湿的烛光,看清彼此眼中藏了些什么。

 

一个衣冠齐整,一个赤着上身,伤痕累累,这本应是个极不平衡的画面,然而在高振宁握紧长剑,黯下眸色,直视前方的那一刻,这似乎又成了一张势均力敌的较量。

 

一线微风吹灭墙上的烛火,长剑一声脆响,高天亮动了。

 

“先说好。”一旁的刘青松抱着他的外袍,淡淡道,“别在我面前杀人。”

 

一线刃光划破凝滞的空气,高天亮自黑暗中俯冲而下,长剑相碰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,余力似乎震疼了高振宁的虎口,后者微微一转手腕,卸了那过于刚猛的力道,剑刃回挑,错身和高天亮擦肩而过,却并不继续还击。

 

高天亮回身站定,眼中不再带着那似有若无的悠闲笑意,取而代之的,是真正冰冷的杀意。

 

长剑劈来,再不带一丝多余的花样,金属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,如疾风骤雨般击在高振宁的剑刃上——原本他接下第一剑的时候就已经足够吃力。高振宁咬紧后牙,抬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,冷如寒星的双眸微微眯起,倒映在剑刃锋利的寒芒之中。

 

予人一线希望,而后又将其推入深渊——高天亮是如此的游刃有余,想要就这样一步步地,彻底瓦解他的意志,从而在他身上得到某些一直想要知道的东西。

 

再多的技巧也弥补不了体力上的巨大差距,他所有的反抗都像飞蛾扑火,长剑坠地,“蹭”地一声插进砖缝,高振宁终于脱力地摔在地上,他的同门师弟执剑立在他身前,衣着平整,连衣角都没弄脏分毫。

 

长剑的剑柄仍在嗡嗡作响,高振宁抬起头,血水顺着下颚滴落在地上,透过被血和汗浸湿的额发,高天亮瘦削的身影如嶙峋的青竹一般立着,锋利到仿佛要劈开这深不见底的黑暗。

 

“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。”高天亮俯身凑近他耳畔,唇边挂着讥诮的笑意,“他见了,大概也会很失望吧。”

 

高振宁猛地抬头,高天亮却已经转身收了剑,示意守在远处的侍卫上前,将脚镣栓回高振宁的身上。

 

“不比了?”

 

刘青松将手中的外袍递给他,问道。

 

“不比了,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。”高天亮伸手接过,偏过头看着他,“如今他剑法的全部招式,我都可以原封不动地舞给你看。”

 

刘青松听见这话愣了半响,突然嗤笑了一声。

 

“金泰相怎么会担心你被别人算计?”刘青松没好气地看着他,“论阴险,你才是一等一的好手。”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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